当下独立电影批评的几点思考

 　　比起广大看电影的人，做电影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是从前，做电影的人基本都在—个系统内部，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说彼此认识，至少十分面熟。这些人大抵都受过电影方面的专业训练，拥有比—般人多得多的专业知识，他们互相形成了—叫叫、圈子，运用这个圈子中的行话，也传播着其中的各种佳话。因为当时计划经济的电影体制，他们衣食无忧，甚至比起旁人还要钯翘}_.此。这些人制作出来的影片首先是面对国家、向国家有所交代，其次才是面向观众。实际E此时的观众也在意识形态上融入了国家的大系统之内，于是形成—个可以称之为“内循环”的关系圈：自己人拍的电影给自己人看。

　　《世界电影》(月刊)曾用刊名：(长春电影画报)1958年创刊，是中国电影界惟一的世界电影理论性刊物。坚持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坚持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理论为指导，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和“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方针，坚持实事求是、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严谨学风，传播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弘扬民族优秀科学文化，促进国际科学文化交流，探索防灾科技教育、教学及管理诸方面的规律，活跃教学与科研的学术风气，为教学与科研服务。

　　当时的电影批评(或评论)也处在这样—个内循环中。制作者的工作面对国家，而批评者的工作则是面对制作者。在这种.隋况下，批评实际上是依附于创作，是创作的附庸，而这种依附关系甚至达到了某种偏执的程度：—个批评家所要做的，就是找到导演的创作意图，导演对影片的理解就是理解影片的钥匙，导演对影片的阐述就是影片的最高阐释，而此时批评家本人并不具有一种理解文本的主动性和独立性。这种看法延续至今，越是在旧体制根深蒂固的地方，它越是牢固。

　　然而，随着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的社会空间的拓展，这种状况悄然发生了改变。制作者不再仅仅生活在—个“熟人”的圈子中，而更多处在—个由“陌生人”构成的环境当中。那些所谓的“陌生人”，就是跟你“心思不一样”的人，这些人有自己的利益、要求、兴趣和思想，他们不再是从同一块布上扯下来的一小片，而成为完全独立的个体。他们从不同领域、行业走出来掏钱进入电影院，成为影片的消费者，此时的他们对于电影已经较少从前观众的那种仰视、崇拜的心情，而在简单的观看者到消费者的转变中，他们自然获得了更多消费者的权益，有了更多话语权和释放空问，从各行各业的专家变成了“七嘴八舌”的电影评论员。前几年，有观众在观看《英雄》的过程中声称自己睡着了，张艺谋对此不能接受，认为这“说明她不是对我们的电影没感隋，是对整个电影事业本身都没有感隋”。然而，“对电影事业没有感睛”何错之有?人们因各自身份、职业、兴趣的不同，对之“没有感情”的事情还有许多，有人不热爱中国造船工业，有人不热爱中国汽车制造工业，还有人不热爱中国足球，而做电影的人们同样也有若干从来不曾热爱过的领域。这些并不是问题的重心，但也同时说明原先的“内循环”如今变成了“外循环”。

　　对于“外循环”，打个不晗当的比方，—部依然是由“熟人”(小圈子)制作出来的电影，此时就像—个“孤儿”，落入—群“豺狼虎豹”般的观众手中。他们对于—部电影的热爱程度，完全视这部影片本身的隋况而定，而不再出自任何天然的同盟。当影像呈现在他们面前物内心”仍然是李安的“人性复杂性”，从这个意义匕来说，需要进—步追问的是：“什么是这些入 从某方面看，如今的电影批评与电影制作享的内心?他们的人性何以见得?”这位易先生除 受着不同的空间：前者借助社会(及网络)，言论了与王小姐上床之外，他“复杂的人性”还可能 的尺度相对宽泛，说活可以更加直白;而制作要体现在身为投敌者，他如何迎接来自周围或自己 经过传统管理操作流程，剧本申报以及影片审查，内心的审视?他是否有过一丝犹豫或者不安?当 似乎更加不由自主，而这也许可以给制作者在影他审讯和处死自己的同胞时，是否也过有心灵上 片中体现出来的思想上的局限性提供辩解，同时另外—些动静?这样他的复杂性才真正体现出来， 也说明某些批评是“脱离中国国情的”。但笔者不而不仅仅是“性”。单单是“性”，那是一点也不同意这种看法。复杂的。 批评所扎根的社会空间的扩大，不是任何人

　　第二，运用专业眼光。专业眼光同时指一种赐予的，而是许多人努力的结果。在今天的中国，积累起来的眼光，它要求批评者能够将某部影片 如何建立起从政治到经济、法律以及道德的基本与其他与此有关的影片结合在一起加以综合考虑， 规范，如何培育与今天的社会相平行的价值观及而不仅仅停留于一部影片之内。比如如何看待李 美德(包括公德与私德)，如何面对转型时期人安的《色·戒》，既可以与李安此前影片(比如《断 们的价值真空、道德危机及心理焦虑，处理这些臂山》)的风格旨趣联系起来，也可以同时考虑其问题既需要学问和勇气，也需要穿透力与想象力。他与此相关或相似的影片，或其他有关投敌者的 在某种意义上，如今从事批评的也在从事一件富影片或隋色片，这些都是讨论这部影片其他—些 有想象力的工作。批评者参与社会的各种讨论，可能性。一位练达的批评者需要有至少几百部以 不仅拓展了自己的视野，而且也在拓展共同的社上的国内外优秀影片的积累，才能够获得对于一 会空间。在很大程度上，电影也是—个社会文本部影片的比较中肯的评价。 (它永远既是娱乐的，又是文化的)，对电影文本第三，坚持观念及审美感受上的革新，而不做社会分析，也是拓展社会空间、开拓社会言论是因循守旧。我们—般说尊重观众，这是没错的， 的—部分。

　　但有时候普通观众的感受是比较有惰性的，比较 同样，创作所需要的新空间不可能从天而不愿意反省自己的判断从何而来，他们会将平时 降，也需要依靠创作者本人去争取去开拓。这通过各种途径“吃进去”的一些现成观念又原封 样说，并不意味着必然导致创作者与审查部门不动地吐出来，或者稍加改头换面，但根E未动。 的进一步冲突，实际上创作的天地比人们在一如冯小刚的《集结号》，首先应该说这部影片表 个狭窄的思想牢笼中能够想象的要广阔得多。达出了对于牺牲亡灵的悼惜之J隋，比起那些习惯 在一个剧烈变革的年代，我们的人性和内心都于遗忘抹杀的做法，当然往前走了一大步，因此经历着从未有过的各种考验和压力，各种出色也赢得许多观众的喜爱。但在今天的条件下，这和不出色的表现纷呈迭出，它们为创作提供了部影片的主题仍然停留在“每—个牺牲都是永垂 从未有过的广阔素材。关键在于如何认识和把不朽的”，而不是“每—个生命都是值得珍视的”， 握人性的各种新表现，如何营造一个适当的光这是它明显的局限。对于谷子地率领的47位部下， 亮来观察和评判，同时提供创作者本人对于它当他们完成任务之后没有人在死亡线上拉他们一 们的恰当立场，而这同时也是这个社会所需要

　　把，这么—个大裂缝影片对此不作处理(可以看 的。换句话说，我们的制作者也需要能够回应做默认)，而许多观众接受了它认为这是天经地义 由社会所提出的新问题，与这个日新月异的社的，这些都是沿袭旧观念的表现。这部影片的矫会之间形成有效互动，最终落实到能够与今天揉造作还在于，当它以“死”后的名声来替换“生” 的观众实现有效的对话。在这方面，我们的创的价值与尊严，这样一种脱离了客观价值的主观 作者目前的情况仍然比较弱，这或许与电影是虚幻立场，使得影片陷入了一种自怜自艾的情绪 在一个虚拟的情境中、一个封闭的情境中工作

　　当中，用米兰·昆德拉的话来说就是Kitsch，我 的工作性质有关。但是，一部在电影院里公映将该词翻译为“自媚”，自己替自己唱小夜曲，而 的影片最终总是要承受五花八门的观众评论的不问客观真相及价值判断。

《当下独立电影批评的几点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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